TRAVEL DIARY | 世界旅行記

2/9/2018 @ Casa Batlló, Barcelona, Spain —（updated at 21/2/2022）

繼米拉之家後又要來到身價高昂的格拉西亞大道（Passeig de Gràcia），事實上我來到巴塞隆拿的每一天都總是會經過這條大道不下一次，如果看地圖，就會發現這條大道還蠻長的，特別是巴塞隆拿的街道分得很細，由米拉之家到巴特略之家起碼要經過幾個紅綠燈口，而巴特略之家所在的那段路大概是 90 年代初重中之重的豪宅區和黃金地段了。
 

不和諧街區上的不和諧建築

這段路又被當時的當地人命名為「不和諧街區」（Illa de la Discòrdia）又或者「不和諧的蘋果」（Manzana de la discordia），它是基於希臘神話中人間英雄佩琉斯與海中女神忒提斯的婚宴情節引伸的比喻，傳說除了管轄糾紛的女神厄里斯之外，所有較高等的神都被邀請參加該婚宴。女神有感被冒犯，不請自來之餘還在宴席上留下一個碩大華麗的黃金蘋果，上面寫著「獻給最美麗的女神」，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與愛神阿芙羅狄蒂都為了這個金蘋果而爭執不下，為了避免得罪三位女神，天神宙斯便請幾位女神前往艾達山找凡間的特洛伊王子帕里斯來當評判，女神們都試圖賄賂他，赫拉許諾給予他無上的權力；雅典娜願意賜予他非凡的智慧和力量；阿芙羅狄蒂則答應讓他得到人間最美麗的女子海倫的愛情。王子最終把金蘋果判給了愛神阿芙羅狄蒂，並在愛神的幫助下拐走了斯巴達的王后海倫，王子如願抱得美人歸，但特洛伊戰爭亦因而一觸即發，這個金蘋果就這樣引發了一連串的糾紛。而給這段路取這樣的暱稱的意思就是指一眾著名的建築師們在這條街上相互較勁，各自絞盡腦汁、費盡心思去設計出最出色的建築，使得街上每座建築的外觀和特色各有不同，一列並排的建築就在這裏爭妍鬥麗。
 

爭奪金蘋果的女神有三位，而在這裏同期互相較勁的建築師也主要有三位，Josep Puig i Cadafalch 設計了阿馬特耶之家（Casa Amatller）；Lluís Domènech i Montaner 設計了傑歐·莫雷拉之家（Casa Lleó Morera），而安東尼．高第（Antoni Gaudí i Cornet）則設計了巴特略之家（Casa Batlló），三位都是著名的加泰隆尼亞現代主義建築師，而這三座建築都是以加泰隆尼亞現代主義風格呈現的。在 Casa Amatller 和 Casa Lleó Morera 之間還有兩座由著名現代主義建築師所設計的作品，包括由 Enric Sagnier 設計的 Casa Mulleras（1906 - 1911 年）和由 Marceliano Coquillat 設計的 Casa Bonet（1915），不過它們並不是鬥爭的一部分。而且這條街上的建築其實都是由不同的富豪買下後聘請著名的建築師重新作出重大改造和翻新的，所以這不單是建築師之間的較量，也是富豪之間的比拚，Casa 後面的名稱自然就是當初那些大亨的名字了。
 

▲ 自 Wikipedia。

這個街區的建築在未改造前的都是平平無奇的，但自富豪們購入後，它們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此成為了「不和諧街區」，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和諧可能反而更好了！
 

▲▼ 不和諧街區的改造（1898-1906）（—— 自 casessingulars.com）

Casa Amatller 阿馬特耶之家

位於 41 號的阿馬特耶之家（Casa Amatller）就是這些建築群中的第一座建築，1898 年，熱愛攝影、旅行和古董玻璃收藏的巧克力工業家安東尼·阿馬特耶（Casa Amatller）購置了一座建於 1875 年的不起眼的建築，作為他新的住所，其餘樓層則作公寓出租。他將整幢建築的改造工程委託給了著名的加泰隆尼亞建築師 Josep Puig i Cadafalch，改造後的公寓結合了城市哥特式風格和受荷蘭房屋啟發的脊狀外牆，並融入了日耳曼元素，頂部飾有來自瓦倫西亞的紅色和金色琉璃瓦，而較低的立面和門口則裝飾著由雕塑家 Eusebi Arnau 所創作的巧克力師、杏仁樹和花朵以及聖喬治屠龍的雕飾。整座建築的外觀很特別，它是可以購票進內參觀的，雖然沒有進去，但從網上看到裏面的佈置好像也很華麗，重點是巴特略之家買的基本門票所參觀的樓層是沒有傢俱擺設的，阿馬特耶之家則還保存了當時的傢俱擺設的，阿馬特耶先生去世後將房子傳給了女兒，女兒去世後就按照她和父親的意願把房子變成了博物館，所以裏面還有屋主的一些收藏品。

官網：https://casessingulars.com
 

Casa Lleó Morera 傑歐·莫雷拉之家

位於 35 號的傑歐·莫雷拉之家（Casa Lleó Morera）就是三座主要的不和諧建築中第二座被改造的，它在街角的位置。建於 1864 年的舊建築原名為 Casa Rocamora，1902 年，Francesca Morera i Ortiz 委託著名的加泰隆尼亞建築師 Lluís Domènech i Montaner 改造她從她的叔叔那裏繼承的 Casa Rocamora，但兩年後（即 1904 年）屋主就去世了，由她的兒子 Albert Lleó i Morera 繼承了這座建築，經過改造後這座建築也就以他的名字命名，他的名字 Lleó i Morera 又解作「獅子與桑樹」，所以這房子又可以稱為「獅子與桑樹之家」，而事實上建築師也真的為房子的裏裏外外都加入了無數獅子和桑樹的裝飾，改造於 1905 年完成。這座建築包括了商業空間，豪華公寓和出租公寓，是現代主義的藝術作品，由於房子在拐角處的位置，它是不對稱的，為了隱藏這種不對稱性，建築師在大樓的一角，從一樓到二樓放置了三個畫廊，還在同一軸線和上層露台上放置了一座裝飾華麗的亭子，從而轉移視線。這座建築幾經轉手後已經不再對外開放了，只能從官網看看它的內部。

官網：http://www.casalleomorera.com
 

Lluís Domènech i Montaner 也就是設計高第去世那家超級豪華的聖十字聖保羅醫院的建築師，他設計的加泰隆尼亞音樂宮（Palau de la Música Catalana）內部也超華麗的，這兩座建築都出色到被列為世界遺產，可見他也是一位大師級的建築師。雖然我覺得這座建築的外觀相對地平凡，但是原來在當年，在三座互相競爭的不和諧建築中，這座 Casa Lleó Morera 是唯一獲得巴塞隆那市議會頒發的年度藝術建築競賽獎的住宅，它獲得一等獎的年份為 1906 年。高第的作品中獲得這個獎的也就只有他於 1898 - 1900 年間設計的住宅樓宇 Casa Calvet，可能是當時的審美標準還不能接受過於大膽和前衛的作品吧？而這位建築師的作品反而多次獲得了這個獎項。
 

Casa Batlló 巴特略之家

（又譯作巴特婁之家、巴特羅之家、巴特尤之家等等）

位於 43 號的巴特略之家（Casa Batlló）就是第三座被改造的不和諧建築，1903 年，紡紗廠大亨 Josep Batlló 收購了這裏一座建於 1875 年的建築，作為自己一家的住宅，並把其餘部分出租，他見同一街區的建築那麼出色，自然不能被比下去，於是在 1904 年便委託安東尼．高第對建築進行改造。原來的建築出自建築師 Emilio Sala Cortés 之手，他正正是高第在建築學上的師父之一，但如果對比上面改造前後的照片，就可以知道高第對於師父的作品也是毫不客氣地大改特改啊！高第在 1904-1906 年間改造了巴特略之家的外牆和內部佈局，並擴大了天井的大小，一座原來簡樸的建築在改造後也就變成了充滿想像力和創造力的現代主義傑作，他的建築不用筆直的直線，僅有彎曲起伏，波浪形的扭轉元素，並以彩色玻璃和陶瓷片拼接成的馬賽克牆面，大樓內外都更勝從前，名副其實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就是因為這座住宅樓宇令人印象深刻，巴特略先生才把高第介紹給米拉先生，於是又有了後來的米拉之家，自 2005 年以來，這兩座住宅樓宇便同時被列入世界遺產安東尼·高第的建築作品中。巴特略之家亦參加過 1907 年市議會舉辦的年度藝術建築競賽，但最終因為當時的陪審團不想要任何與現代主義有關的東西而沒有得獎，不過，隨著時代的轉變和高第的名聲，這座在昔日不獲大眾甚至專業評審賞識的建築已經成為了不和諧街區上最備觸目的焦點。這些具有前瞻性的建築，是經得起時間的考驗的！
 

話說建築大師們在一較高下，擁有物業的大亨們也暗地裏在比高低，巧克力大亨的阿馬特耶之家是最先建造的，為了證明自己的地位優越，阿馬特耶先生就要求建築師把自己房子建得比周圍的房子都要高，可是，根據圖紙設計和市政府獲批的設計圖稿，房子只能建造到和隔壁未改建前的巴特略之家一樣高，於是，聰明的建築師就在屋頂上加了一個山牆，也就是階梯式的尖頂，目的就是讓房子看起來比周圍的房子都要高。然而，一山還有一山高，當紡織廠大亨巴特略先生買入隔壁的建築後，他又要求高第把房子建得比隔壁的高，於是高第便偷偷為巴特略之家違章搭建了一層，並加上了龍脊屋頂，巧妙地用十字架勝過了阿馬特耶之家，使之成為了整個街區中最高的建築。
 

高第是個很虔誠的天主教教徒，他非常熱衷於「聖喬治屠龍」這個故事，而阿馬特耶之家也參雜了這個故事的元素，於是高第便決定以同樣的主題來重新打造巴特略之家，跟其他建築師一較高下。

聖喬治屠龍的傳說

相傳位於加泰隆尼亞塔拉戈納省（Tarragona）的蒙特夫蘭克（Montblanc）是一座長期被惡龍欺凌的城市，那裏有一條兇猛的巨龍能夠噴出毒氣在空氣中傳播從而屠殺生靈，禍害莊稼。城內的居民對惡龍的蹂躪和惡行都心生恐懼和厭倦，決定每天通過抽籤選出一名少女獻給惡龍，使其不再加害別的居民。不久以後，厄運降臨到一位公主身上，當公主離開住所前往龍穴的同時，一名騎士適時出現，他就是聖喬治（Sant Jordi），他穿著閃亮的盔甲，騎著一匹白馬來迎救公主。聖喬治向上帝祈求獲得戰勝惡龍的力量，剎那間他被聖靈充滿，舉起長槍駕着白馬向惡龍沖了過去。長槍穿刺了堅硬的鱗片，流出的龍血在地上留下一個大大的紅色十字，惡龍倒下奄奄一息，聖喬治用公主的束腰將其綁起來，最後帶回城裏當着眾人的面將惡龍斬首，解放了公主和市民，頓時，城裏所有人都拜服在這位上帝勇士的腳下成為了基督徒。巨龍流出的血液匯成了一朵最為鮮紅的玫瑰，聖喬治摘下了這朵玫瑰，送給了公主。

後來，聖喬治成為了加泰隆尼亞地區的守護神，玫瑰則成為愛的象徵，每年的 4 月 23 日就是該地區的聖喬治日，也被稱為玫瑰日，它等同於當地的情人節，此外，這一天也是西班牙的圖書日，所以在當天，巴塞隆拿的大街小巷上都會充斥著出售玫瑰花和書籍的商販，傳統上，情侶或親朋好友之間會交換禮物，男性會送女性一朵玫瑰作為愛的象徵，女性則會送一本書作為永恆愛情的回報。巴特略之家的窗台在這天也會裝飾滿玫瑰，以紀念這位守護神和這個代表著愛與文化的傳統節日。4 月 23 日還剛好是著名作家塞凡提斯和莎士比亞辭世的日子，隨著這個圖書日逐漸廣為人知，在 1995 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亦正式將 4 月 23 日定為「世界圖書與版權日」。
 

▲ 網絡圖片

這個傳說便通過巴特略之家的立面和內部的兩個特定空間以抽象而饒富趣味的方式表現出來。

在屋頂，彎曲起伏的線條和形狀猶如巨龍的背部，無數彩色的釉面陶瓷碎片（Trencadís）宛如巨龍的鱗片般栩栩如生，鱗片的顏色漸變成深紅色，就代表著巨龍被劍刺中受傷流出的鮮血，刺穿龍的長矛上冠以十字架，象徵著聖喬治的勝利之劍，它的基座就像一個大蒜頭，下面分別有代表耶穌的 "JHS"、代表聖母瑪利亞的 "M" 和代表聖約瑟的 "JHP"，意味著在神聖家族的庇護下，再兇猛的巨龍也無從作惡，也就是邪不能勝正。
 

如果覺得巨龍的形象太過抽象，看看下圖肯定簡單易明！
 

▼▲ 這些圖片是從一段由官方製作的影片截取的，看完頓時覺得好具體啊！

有關影片如下，它真的以生動有趣的方式介紹了不少高第在這座建築上的靈感來源，很值得一看，入場參觀的 3D 影音功能導覽器也有類似的介紹，我覺得那個導覽器也超級讚的！
 

一樓主廳窗外有一根根像骨頭的柱子，合起來就像是惡龍的腹部。
 

骷顱狀的陽台象徵被惡龍殺害的受難者遺骸。
 

陽台下是貝殼形狀的石頭底座。色彩繽紛的玻璃和陶瓷片拼接成的馬賽克牆面類似於充滿睡蓮的池塘，以及池中泛起漣漪的時候。
 

因為巴特略之家這奇特的外型，令當地人為其取了很多別名，像是骨頭屋（la casa dels ossos）、面具屋（la casa de les màscares）、龍之屋（la casa del drac）等等，另外還有呵欠屋（la casa dels badalls），因為他們覺得那些窗戶就像是海怪或大魚張開的嘴巴。高第本人從未解釋過他的作品，他總是創造出一座座充滿符號的作品，至於背後的解釋和意象則由人們透過自己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去填補，所以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解讀方式，無論怎樣的解釋也沒有絕對的對與錯。
 

不和諧街區的地面還特別鋪了高第設計的蜂窩狀六角形瓷磚啊！熱愛自然的高第所設計的瓷磚當然也是與自然有關的。
 

原本只是打算在米拉之家跟巴特略之家中選一個去，一開始選了米拉之家，所以沒有上網訂巴特略之家的門票，可是因為這幾天無數次經過這座建築，對它的內部越來越好奇，第三天逛著逛著又太曬，排隊的人也就只有幾個，於是最終還是直接買票進去參觀了。
 

這兩座建築都吸引了無數的人圍觀，但幾天經過真正在排隊的人好像都沒有多少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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